美国大兵在好莱坞电影里给人的印象往往是大大咧咧、不拘小节,靠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个人英雄主义就能轻松战胜对手。驻美数年,多次与美军近距离接触和交流后,我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。美军从上到下都高度重视日常管理与养成。可以说,注重细节、自觉养成既是美军的一种传统文化,更是其战斗力培养与生成的重要途径。
到美国五角大楼谈两军交往,或实地参观美军军营,我发现美军平时非常注重军容仪表,所有人都是军服笔挺,皮鞋锃亮,从没看见有人“背手”“插手”或“袖手”。特别是美军戴帽子的讲究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根据美军条令条例规定,所有军人进入室内必须脱帽,出门必须戴帽。这件看似很小的事情,美国军人却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。我见过一些其他国家的军人,他们在户外有的戴军帽,有的就不戴。问之,有的说是条令并未严格规定,有的说不可能随时随地严格执行。而我见过的所有美国军人,从将军到士兵,只要穿着军装,就严格甚至是机械地执行着“进门脱帽、出门戴帽”的规定。甚至有很多军人在快进门或出门的时候,双手就开始准备,只待跨进或迈出门槛时立即做出相关动作。
我就此问过一些美军官兵,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答道:“这是条令的规定,军人必须遵守。”有一位美军军官告诉我,“从普通公民转变成军人的过程中,条令观念已经渗透到了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,从而形成了下意识的遵守。”这位老兄还幽默地说,你可以到美国国内或海外的任何一处美军军营去看看,美国军人在任何时候、任何地点都会遵守这一规定。如果有人没遵守,说明这位身穿美军军装的人是个外国奸细,不了解美军规定。
当然也有例外,那就是美军五角大楼中央的户外休息区不需要戴军帽,而这也是美军所有营区中唯一一处“法外开恩”的地方。据说是这样做是为了营造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,让在五角大楼办公的军人能减少点压力。一次,我到五角大楼公干,与美国防部负责外事的一位军官聊起此事。他认真地说:“美军是一支高度信息化的军队,我们人与人之间、装备与人之间要保持密切协同,要熟练、准确地使用各类先进武器,就必须从穿衣戴帽等小事做起,狠抓细节管理。只有如此,才有战斗力,才能实现米秒不差,实现真正的联合一体,最终克敌制胜。”
不久后,一次参观美军航母的经历让我对这位军官的话有了更直观、更深刻的体会。在航母甲板上,几位水兵正在忙碌着整理供舰载机降落减速用的拦阻索,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一道道划痕。美方陪同的一位士官说,舰载机安全降落,全靠拦阻索使其速度在很短的时间内降下来。战机向前的巨大冲击力会对拦阻索造成很大破坏。因此,拦阻索的使用寿命是有限的,设计拦阻次数一到,就必须更换。每拦阻一次,都有仪器记录,如到使用寿命会自动提醒。不过,这位士官说,为了保证战机降落的安全,根据标准作业程序,拦阻索每使用一次,相关人员都要在上面刻上一道,并反复地计数以往的划痕。
见我有些吃惊,这位士官进一步解释说,航母是一个综合性作战系统,各方面技术设备都很先进,但这不能代替人的作用。要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可靠,就必须严格执行有关标准作业程序。士兵少数一次,或数错一次,在相关设备出故障的情况下,就可能酿成机毁人亡的重大事故。如果在战时,后果将会更加严重。他最后说:“其实武器装备越先进,管理运行就越简单。但前提是要把方方面面细致入微的工作全想到,全做好,严格地跟着标准和规定走。”
从注重遵守穿衣戴帽的条令规定,到航母上士兵不厌其烦地记录拦阻索的使用次数,不难看出,美军在向武器装备要战斗力的同时,也十分重视通过细节管理与保持严谨作风来培养战斗力,提高战斗力。就像人们常说的,“细节决定成败”,在这点上,美军的做法值得思考。